吉光片羽翰墨香--略说方成的书法

8月22日上午惊闻中山籍著名漫画家方成老先生以百岁高龄在京城辞世，心有戚戚，缅怀之情油然而起。大约2000年前后，已届高龄的方老又多次从北京回到故乡中山探亲访友和参加活动，我有幸短暂陪过他几回，也曾两次到京城办事顺道登门拜访他老人家。印象中方老从不摆驾子、耍性子，入乡随俗，永远都是那么和霭可亲。

获得中国美术终身成就奖的方老，他的漫画艺术成就早已闻名天下，是当代漫画界的一座丰碑，其泰斗地位不用多言。方老是《人民日报》的老报人，因而对家乡的《中山日报》也特别有感情，每次回中山只要时间充许都会到报社看看，与大家聊聊。方老也有几回在报社书画院现场挥毫为大家写字，在场者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据我所知，中山政界、文教界、商界等众多有缘人和公司机构都珍藏着方老的墨宝。

方老的书法也和他的漫画一样，充满幽默趣味，更多了一份天真烂漫、返老还童的萌态。晚年，方老虽然还画一些水墨旧作和漫画，但练字写书法却是他重要的文化活动和精神渲泄。近几年来我经常翻看方老二公子孙继红大哥发在微信朋友圈里方老写字的状态和许多书法新作，每张都是四尺整纸写四个大字，对比之前散落在中山的众多大小不一的墨迹，真是越写越大气精彩，越看越有味道，不是一个“人书俱老”四字所能摡括的。

方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书法家。他的书法我们可以归到名人书法的范筹上，其实方老也无意要做个什么书法家，他只是要用写字这个行动来延续他的艺术人生和幽默情怀。他喜欢通过特定文字的喻义来传达他的生命态度和精神诉求。他反复书写“为善最乐”、“上善若水”、“天道酬勤”、“厚德载物”、“海纳百川”、“知足常乐”、“成人之美”、“志存高远”、“事在人为”等等大量传统嘉言励句。也常常书写“笑口常开”、“难得糊涂”、“斤斤计较”、“没空生病”、“得过且过”“ 无米之炊”等等幽默句子，还应社会上大量“方粉”的要求书写其他美言美句。这些吉光片羽、言简意赅的书法以它独有的艺术魅力潜移默化的植入观者的心灵。

我曾有机会看过几回方老现场挥毫，他用笔和结体都每每出人意料，中锋侧锋兼用在看似不经意的行笔顿挫中写出了笔画的掘味和灵性，进而构成了每个字体生动活泼的萌态和稚趣，完成之后整体效果又非常协调好看，有一种返老还童和大智若愚的境界。方老在最后几年书写了大量的四尺整纸四字大楷书，字体结体也慢慢回归到比较平稳端正的型态中来，用笔也以中锋为主且粗壮有力，让人不敢相信这是近百岁老人的手笔。这些书法作品自然而然坦露出一位世纪老人那种生命不息、活到老学到老的生命状态和治艺态度，同时也隐隐泄露出一种暮色苍茫、欲说还休的些许无奈。面对这些作品，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扑面而来，释放出一种让观者为之动容的精神力量。法无定法，自有我法，方老在晚年用笔墨书写出了自已世纪人生的另一方艺术天地。

自古文人好书法。文人执笔写字因其有强大的文化背景做铺垫，稍用功于传统书道者则多有书名，甚至得大名。而另一些文人侧重本身的学术研究，偶涉书写也往往无意于佳，只视为消遣。他们不扣泥于传统书法条条框框的束缚，只是随意写出自已的真性情，却每每有可观之处，世人多以名人书法视之，争藏之。方老百年艺术人生中自然是画名大于书名。但方老先生的书法为什么会得到这么人的宝爱？我想，除了乡贤和名人效应外，大家敬重的是方老德高望重的艺术人生、博爱无私的奉献精神、和霭可亲的尊者形象。方老的书法就是他长达百年风雨人生的精神浓缩，并外化为无数点、横、竖、撇、捺，构筑成一幅幅生命的剪影，散发出绵长悠久的意韵。画如其人，见画如见人。方老虽然走了，但他以海量的绝世漫画继续延续着他的艺术人生。字如其人，见字如见人。方老虽然远去，而他那一幅幅融汇生命密码的书法佳作，永远绽放出翰墨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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